2024年05月01日 星期三
学院近日，有一条消息冲击着我的脑海，欲说无言，欲罢不能。这条消息就是冯翔的自杀。冯翔是北川县委宣传部副部长，于2009年4月20日在家中自缢身亡，终年33岁。我虽然读过《死而后生》，读过《西藏生死书》，涉猎过涂而干的自杀理论，也约略知道宗教教义对于死亡的看法，但是，我自认为死亡与我还有一段距离，在死亡没有来临之前，没有设想过自杀，更谈不到有自杀的深切体验，所以从根本上说，我没有资格谈论冯翔的自杀——任何一个没有自杀体验的人都没有资格谈论冯翔的自杀，否则，人性就太卑鄙、太猥琐了！但是，我毕竟还是一个世俗的人，还干着叫做“教育”的一件事，工作的惯性使我想到冯翔是为人之父的，冯翔的离世也许对于天下父母如何对待子女这个问题还应该有说道的地方吧。
冯翔是一位才华丰富，感情丰富的人，他象我们的所有父母一样，特别疼爱自己的孩子。儿子在大地震中走了，这对冯翔的打击到底有多大，谁都无法揣测。据有关报道，冯翔曾经想去都江堰找一位催眠师，“想与儿子在梦中见面”；曾对好友说：“恐怕这个坎儿我是过不去了。”儿子之于冯翔到底有多么重要，冯翔自己在博客里写道：“对整个世界而言，你只是一粒尘埃；对我而言，你却是我的整个世界。”——儿子就是我，我就是儿子！如今儿子走了，徒留一个空壳的肉体的我还有什么用！——这就是中国父母爱孩子的及至！
中国父母是爱孩子的，“可怜天下父母心”吗！不错，爱孩子是一份自然的感情，但是，我们还要看到，人是具有社会理性的，他的爱要受理性的驾驭。受到理性驾驭的爱，体现出的更是一份责任和义务。责任和义务是必须付出的，否则你就不是好父母；同时，责任和义务也是有分寸的，越过了分寸，无限扩大，你就是一个滥父母。就教育的角度观察，“滥父母”在我们周围太多了！前几年，我还在教书的时候，有一位学生的母亲泪眼婆娑地对我说：“孙老师，你说，我这孩子要是考不上好大学，我可怎么活呀！”我知道，有些贫穷的父母，吃不上一顿好饭菜，住不上一间好房子，却要拿钱供孩子上学；我也见到，有些有权有钱的父母，为了孩子上一所好大学，不惜行贿，不惜违法。还有的父母，辞去了自己的职业，租房子住在孩子上学的小区，陪着孩子上学。这一切，都被一个“爱”字解释了，真是愚昧得“可怜”！
孩子是谁的，孩子是父母的，但却更是自己的。反过来说，父母是谁的，父母是孩子的，同样更是自己的。父母和孩子之间谁都不从属于谁，谁都不是谁的工具。父母的生命是属于父母的，和孩子考上考不上好大学无关；父母有点钱先要一家人吃好、住好，再有钱可以供孩子上学；父母不能为了孩子上学去低声下气或违法犯罪；父母的职业是父母的生存依靠和精神寄托，不能丢掉！这不是自私，这是文明，这是对现实生活的体认，是对个体生命的尊重。否则，中国的父母一代一代传承的将不是实实在在的幸福，而是永无尽头的灾难！
我还是说，我没有资格说冯翔不应该离开这个世界，但至少心底里不愿意。你才33岁，正是青春焕发享受生命的时候。你会写诗歌、写小说，有一片美好的精神世界。你为汶川重建做了那么多的工作，有一个坚实的事业平台。是的，儿子已经走了，这是上天的意愿，上天让你活着，你就是要活着的呀！爱孩子，不要以自己的生命为代价。爱孩子，先要爱自己！
——献给冯翔，献给包括我自己在内的象冯翔一样已经、正在或将要为孩子牺牲一切的天下父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