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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个慵懒的午后,我躺在小木屋中的毛皮褥子上,哈欠连天。“虎仔,快出来,到时间了,要巡山了。”
是阿爸的声音,语调平板无味,从小就没听过他用第二种语气说过这句话,“真烦人,我真不懂,巡山也这么准时,这么认真。
当个护林子的有啥意思!当个猎人多好!”我嘟囔着,极不情愿地套上皮袄,带着柴刀走出门去。
午后的阳光暖和地洒在一望无垠的雪地上,让人感觉很舒服.可让人不舒服的是——“虎仔,听好,这巡山看着简单,做着可不一样,你看,这雪地……”。从开始就一直用平板的语调训人般说话的阿爸,打我小时候起就要我当护林人,可我……
“你长大了,一定是个好护林……”
“够了!我不想再听了!我一点也不想当护林人!一点也不!我想当的是猎人呀!一个真正的猎人呀!你怎么就不明白呢!”
我一下子吼了出来,仿佛所有积压的怨气一下子喷发了,无法控制。我昂着头站在雪地上,拳头紧握着,等着阿爸像平常一样挥拳揍过来,可——
阿爸的眼神从惊讶到愤怒,又从愤怒到平静,最后变成了一种我难以捉摸的眼神。他的嘴唇咬紧又松开了,缓缓转过头去,望着远处的一片白梅花,用一种我从未听过的、仿佛沉淀了许久而又平静的语气慢慢地说:“我想,也是告诉你的时候了。”
什么?告诉我什么?又是什么动物故事吗?听腻了!
“其实,在我小的时候,跟你一样疯狂地想成为一个优秀的猎人。”
什么?!那为什么,现在,你……
“你的爷爷是威震三县的好猎手,他每次打猎都带着我,一心要我像他一样成为优秀的猎人,但是——
在我十五岁那年冬天,阿妈带我上山看梅花,顺便打点野兔回家。对了,就是前面的那一片白梅林。我想偷偷藏进附近的山洞让阿妈着急,可一不小心掉进了猎人设在梅林中的陷阱,双腿被夹子刺穿了,我痛得大叫起来,大声呼喊着。这时,一只老虎把头探了进来,我又惊又怕,一动不动地看着老虎一步一步地靠近我,绝望地等着自己被撕成碎片——
“可是,可是,它只是停下来舔了舔我的伤口,就轻轻咬住我的肩把我拖出了洞,我不知道它是想把我拖回虎窝后再吃掉,还是把裹着虎皮大袄的我当成了自己的孩子,不过那种被温热的虎舌舔着的感觉,让我舒服得忘记了所有的伤痛和恐惧,就在我感激地看着它趴在雪地上为我一点点舔去血迹的时候,‘砰砰’两声枪响,是阿妈开的枪,它被打断了一条前腿,但仍挣扎着跑开了。跌跌撞撞地碰落了一地的白梅花——”
阿爸停住了,望着梅林,仿佛在找寻三十年前的印迹。
“雪地上留下了一串鲜红的脚印,是那么凄艳的红色,就象蘸满鲜血的白梅花。我奋力拦住要追过去的阿妈,一言不发地盯着那串血染的脚印——空气仿佛凝固了,从地上升起的血腥味和白梅香,把我的猎人梦留在了那串鲜红之间。”
我怔怔地望着阿爸,发现他的眼睛亮晶晶的,似乎又看见了那串蘸过鲜血的白梅花。
“我忘不了那串脚印,它让一只老虎失去了一条腿,却让我得到了——得到了心中永不褪去的印迹,就在那片鲜红的白梅花之中。”
阿爸转过头来看着我,对视的刹那,一种奇妙的感觉涌上心头。我终于读懂了他的眼神——始终徘徊在那片鲜红的白梅花之间的印迹。
“我,我,阿爸,我……”我的舌头像打了结,低下头去,不经意间,看见了远处有一串小小的梅花形脚印,阿爸突然神色紧张起来,他告诉我这一定是迷了路的小老虎,大概才两个多月大。阿爸带着我一起循着脚印找到了那只小老虎,他的眼神忽然变得温柔了,像父亲般爱怜地抱起那只虚弱的小老虎,像怀抱着自己幼小的孩子,急忙奔向山下的动物保护站。我望着他远去的背影和那串长长的、深浅不一的脚印,就像看见了三十年前的那只为阿爸舔伤的老虎——不过这次的脚印可没有沾上血腥味,但是都一样啊……
我懂了,阿爸,我的猎人梦,也随着你的脚印走远了,留下的,是永不褪去的印迹。